游戲的下一個突破點，很可能是AI

　　我們和網易互娛AI Lab的小伙伴聊了聊，AI是如何賦能游戲的。

　　這幾年，不管高屋建瓴的學術圈，還是產業(yè)前線的互聯(lián)網，各路機構和大廠都在下場做AI，就發(fā)展程度而言，AI已經是全面滲透的姿態(tài)了。

　　我持續(xù)關注AI發(fā)展趨勢和使用場景有一段時間了。這幾年，自動駕駛、人臉識別、腦機接口，越來越花里胡哨的詞兒都或多或少地和AI開始沾邊。

　　這直接引發(fā)了大眾領域內的觀點站隊。保守派大喊著「機器擁有自己的思想很可怕」，技術極客大多是「我們要擁抱AI」的開放姿態(tài)，但問題是，AI到底能用在哪些領域，怎么用，只有內行人清楚。

　　以目前的發(fā)展階段來看，AI技術對人類的助益遠遠大過擔憂。更何況，萬事沒有絕對的非黑即白，AI這事兒也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。我們爭論這些，不如看一看技術目前已經落下的場景，能給產業(yè)帶來的實際賦能在哪里。

　　我會從大家比較熟悉的游戲等泛文娛領域展開講講。

　　01、為什么突破點在AI

　　說一個觀點。

　　我認為游戲行業(yè)競爭的下一個突破點，可能在于各家的AI技術水平。

　　來看一個整體脈絡。

　　根據中國音數協(xié)游戲工委最新的游戲產業(yè)報告，整個行業(yè)的規(guī)�？隙ㄔ跀U大，但從2017年-2020年報告也能看出另一個趨勢：隨著人口紅利見頂，用戶規(guī)模增長放緩，游戲市場擴張的同時，競爭也越發(fā)激烈。

　　這種激烈競爭在2018年版號收窄之后更加明顯，監(jiān)管層面也希望通過數量的減少去促成質量的提升和品質的創(chuàng)新。這背后，是大量未被滿足的游戲玩家的需求。

　　伽馬數據等多方報告指出，游戲感受、玩法創(chuàng)新和社交是大多玩家最注重的游戲體驗，再往下拆分就是畫面、音樂、公平性、競技感、游戲協(xié)作等具體層面的需求。而諸如AI等技術層面的突破，無疑會改善玩家的這些體驗，加速游戲行業(yè)的換擋升級。

　　從玩家角度來說，豐富的競技感是重要因素。Steam上線《全境封鎖》時，不同風格的NPC就點燃了玩家。膽小的NPC見了你知道繞路，膽大的就開始猛攻，這就是新型AI利用強化學習技術優(yōu)化出來的多樣玩法。它更接近一個真實的游戲環(huán)境，體驗更類似你遭遇到風格不同的三維世界玩家。

　　競技感之外，相對公平有序的游戲環(huán)境也是需要的，多少FPS玩家內心的痛就在于，眼睜睜地看著對手外掛還無能能力。早年CS反恐精英不知道傷了多少人的心。這一點如今的AI技術其實能較好地消化解決，多重維度的匹配和反外掛監(jiān)測已經在路上了。

　　繼續(xù)深入討論，如果你打開一款游戲，第一眼看到的畫面、聽到的聲音也是決定你是否會成為潛在玩家的理由。音畫已經成為絕對不能忽視的因素。

　　這是AI技術能夠大顯身手的地方，在游戲設計和開發(fā)中，AI的降本增效效果明顯。

　　舉個例子。對游戲里的美術同學來說，通過各種形式的生成-對抗網絡模型，AI能直接生成高質量的角色原畫、場景原畫，甚至三維動作資源。作為制作者，美術同學大概最明白AI減少了多少工作量，還提升了畫面質量，增加了玩家沉浸感。

　　02、產學研一體，全鏈路賦能

　　了解了AI對于游戲行業(yè)的破局程度，自然也能理解深入游戲領域的公司們對AI的重視了。

　　就拿網易來說，其互動娛樂事業(yè)群早在2017年就成立了網易互娛AI Lab，收攏的人才基本上都來自于清北浙復交等名校。

　　一個比較明顯的趨勢是，如今巨頭們入局AI，產學研三者有了更深層的滲透。這也是互聯(lián)網行業(yè)的妙處，它們本身走在前沿，對科技邊緣的拓展也跑得最快。

　　以網易互娛AI Lab為例，這幾年，七十多位算法和工程人員在頂會上發(fā)表了多篇重磅論文。

　　還是從大家比較好理解的音畫這個角度舉個例子，比如去年7月網易互娛AI Lab 獲得全球最大的語音會議 INTERSPEECH 2020 聲紋識別賽道雙料第一。在這次比賽中，網易互娛AI Lab提出了一種 ASR-free 的文本相關聲紋識別算法。相比傳統(tǒng)的識別方法，該算法不需要依賴語音識別, 也能在多語言環(huán)境下,同時完成說話人和文本內容的驗證。

　　而聲紋識別技術在游戲中，主要可用于進行游戲身份驗證或完善用戶畫像等方面。從實用場景來說，以往該技術多用于安防場景，網易互娛 AI Lab 能夠將其嵌入游戲場景，本身就是突破。

　　實際上，更多AI技術的落地是圍繞游戲的運營痛點來打通的。這就促成AI技術在游戲生命周期的全鏈路上的貫通和覆蓋。目前，在包括策劃、動作、美術、音頻、程序、測試、營銷和運營的環(huán)節(jié)，網易的AI技術正在全面賦能。

　　03、讓子彈先飛會兒

　　一個共同的走向是，巨頭們在AI上的發(fā)力并不是僅僅為了游戲，而是不斷思考更廣泛實用的商業(yè)場景，以及游戲業(yè)務可能與之產生的化學反應。

　　這幾年大眾觸點較多的AI使用場景就是自動駕駛，在實際的場景測試里，自動駕駛公司很難創(chuàng)造或者遇到極限場景，比如暴雨+冰雹的復雜路況，或者高速公路上闖入的動物及行人這種突發(fā)事件。這往往會造成測試數據的局限。

　　然而在游戲世界，利用AI技術的測試數據獲取成本就相對較低。而模擬場景中的無限撞車，或持續(xù)過彎，都能在AI的短時多次測試中得到一個相對可行的解決路徑。

　　在賽博朋克的時代，AI技術在產業(yè)端的落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，技術深度是目前要突破的方向。先前我提到的來自大眾認知層面最大的爭議點，實際在AI是否能取代人上。

　　在科學技術螺旋上升的前期階段，這種討論其實會牽絆住前進的步伐，不如讓子彈飛一會兒，看以后的發(fā)展，道德倫理與法律法規(guī)必然是伴隨技術的進步隨之發(fā)展的。

　　我這里倒是會用網易互娛AI Lab虛擬偶像制作的相關技術來解釋一下我自己的觀點，為什么我會認為目前AI之益遠大于弊。

　　2021年跨年之際，數字人「萬一」登上了浙江衛(wèi)視的跨年晚會，其生動的面部表情是由網易互娛AI Lab的AIxFace面部動捕技術打造的。這種配置首先就為具備即時性、現場感的直播晚會增強了科技感，其次虛擬人的神態(tài)高度真人化也讓互動更為有趣。

　　依靠AIxFace面部動捕技術，女孩的眼神、唇動、眉毛、甚至法令紋等變化都細致入微，在交談和說話時，她發(fā)出的每一個字也能精準匹配口型。

　　而網易互娛AI Lab開發(fā)的這種輕量級面部動捕系統(tǒng)，與傳統(tǒng)面部動捕技術的最大區(qū)別在于，不需要復雜專業(yè)的動作捕捉場地和設備，也不需要設置任何面部標記點，只需要一個單目攝像頭，就可以實時將演員的面部表情遷移到可以臉上，并實現舌頭、視線、口型等表情細節(jié)變化的精準跟蹤。

　　表情的豐富、自然和準確程度，自然是數字人在互動真實感上的直接體現。此外，虛擬偶像是否像真人愛豆那樣兼具唱跳能力，也是評判其真實感的重要標準之一。

　　在此之前，AxFace技術已經在《第五人格》Bilibili禿禿杯游戲決賽的偵探主播中落地，即時的互動、極具情緒感染力，讓虛擬偶像掙脫了虛擬的限制，真正實現了「次元壁的突破」。

　　事實上，游戲AI和非游戲AI的技術核心是一致的，只是數據、應用場景和優(yōu)化目標不同。兩者的互相賦能、協(xié)同發(fā)展是一致的。

　　在未來，人類和游戲的交互會呈現愈加多元化的趨勢�？梢杂鲆姷氖�，未來的人機交互并不是一個單一的技術驅動，而會是一個綜合方案，它或許能夠讓電腦像真人一樣通過眼球追蹤、語音分析和肢體語言去理解玩家的意圖。

　　當然，這不止取決于AI技術的進步，也取決于游戲設備和游戲產品本身的演進。而這兩者，會更深刻地豐富人類的游戲體驗和快樂感受。

　　以下是吳懟懟工作室與網易互娛AI Lab的獨家對話內容節(jié)選，對話內容有刪減。

　　1、網易互娛AI Lab目前的規(guī)模和人員如何?研究重點和方向是什么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我們在杭州、廣州和上海三地總共有七十多位算法和工程人員，從降低游戲開發(fā)成本、提升游戲開發(fā)效率、降低游戲獲客成本、提升游戲用戶留存、改善玩家游戲體驗等方面入手，重點圍繞計算機圖形學中的AI、語音技術，自然語言處理、圖像處理和強化學習等技術方向開展工作。目前部分技術已應用于《夢幻西游》、《一夢江湖》和《第五人格》等多款熱門游戲。

　　2、除了AI對話、智能捏臉、智能蒙皮等比較前沿的技術外，還會看好哪些AI技術在游戲中的落地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從目前的技術落地和上線情況可以看到，自動化內容生產相關的技術(如我們的AIxFace面部動捕、AIxPose視頻動捕、AIxDance音樂舞蹈合成和語音合成等技術)、精細化運營相關的技術(AI用戶智能標簽匹配)，和為了提升用戶體驗的強化學習等AI技術在游戲中落地價值更大，也更加受到游戲工作室重視。

　　隨著玩家對游戲品質的逐漸提升，游戲的制作成本上升明顯，為了降低和控制成本，自動化生產工具越來越重要。其中角色的面部模型、面部動畫和身體動畫的制作成本比重最大。為此網易互娛AI Lab開發(fā)了針對面部動畫自動化生產的AIxFace面部動捕技術方案，和針對身體動畫的AIxPose視頻動捕技術方案以及AIxDance音樂舞蹈合成技術。

　　3、之前AI周期已經覆蓋到整個游戲周期的全鏈路，具體覆蓋哪些環(huán)節(jié)，具體如何實現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在策劃上，AI能夠豐富玩法。例如，AI捏臉讓玩家在捏臉環(huán)節(jié)能夠擁有更多自由度，輕松創(chuàng)造千人千面的游戲世界;借助文本生成，游戲可以在新春等節(jié)日推出符合傳統(tǒng)文化習俗的對聯(lián)玩法;借助面部動捕技術，游戲可以添加顏藝系統(tǒng)，玩家能在游戲中DIY角色表情包。另一方面，其也作為生產效率工具，幫助策劃自動完成一些傳統(tǒng)需要人手動做的重復性工作，比如音游中的譜面生成，或者關卡配置中的平衡性驗證。

　　除了畫面，在音頻上，AI音頻管理系統(tǒng)將海量音頻可視化呈現，做到自動識別并推薦聲音。語音合成技術可用于游戲前期語音資源的生成及輔助調試。借助音色遷移，當游戲中某些角色語音臺詞需要變動時，無需同個聲優(yōu)再次配音，加快音頻迭代速度。

　　游戲開發(fā)出來之后，就是測試環(huán)節(jié)。AI自動化測試可以實現測試人力的解放，提升游戲平衡性，給玩家更好體驗。AI一小時的戰(zhàn)斗數量是和投入的服務器資源以及游戲類型相關的，比如我們現在正在制作的卡牌游戲，單組服務器的采樣速度為14w局/小時，相當于一個真人日夜不休地測試約500天。

　　在后續(xù)運營層面，AI可以幫助實現精細化運營。通過AI用戶標簽匹配，玩家能夠匹配到與自身實力相當的對手、獲得更符合需求的推薦;通過AIxGuardian游戲環(huán)境凈化系統(tǒng)，無需大量人力審核就能夠建立更加友好清潔的游戲環(huán)境，保障玩家的游戲體驗。

　　4、我們也注意到營銷環(huán)節(jié)有一些UGC內容的產出和實現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是的，在營銷環(huán)節(jié)AI能夠加速創(chuàng)意內容生成，同時也可以幫助實現更多維度的互動玩法。例如，通過AIxDance音樂生成舞蹈動作等技術，角色NPC可以快速生成貼合短視頻平臺熱點的舞蹈動作;時下熱門的H5換臉、聲音互動、文本生成玩法等也都可借助AI得以實現。

　　5、網易的游戲畫面精細程度一直蠻受認可的，尤其是動畫。AI在這塊可以有什么賦能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AI能夠提升動畫的制作效率，幫助實現美術減負。已經提過的，傳統(tǒng)動捕流程或手K生成的表情或動作動畫，如今通過AIxFace輕量級面部動捕和AIxPose視頻動捕技術，無需寬敞的空間或專業(yè)技術人員，只需要一個普通攝像頭就幾乎可以做到表情動作動畫的實時生成，而耗時耗力的NPC建模過程也可以通過3D人頭重建或風格化模型生成得以改變，只需一張照片，AI就可以實時生成超寫實的3D人頭或符合游戲風格的臉模。

　　比如在PGC場景下，美術可以基于需求對AIxPose的結果進行和傳統(tǒng)美術生產流程一樣的調整，但相比按傳統(tǒng)流程，動畫制作效率可以提升4-5倍，節(jié)省7-8成的成本。

　　6、目前在游戲中已經成熟使用的AI技術，如果拓寬到非游戲的實用領域，還有哪些商業(yè)化場景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就拿游戲AI中的計算機圖形學技術來說，它也可以應用于文娛、會展、教育、金融等各領域。像前面提到的面部動捕技術、視頻動捕技術和其他虛擬偶像制作相關的技術，它和會展中的虛擬導航員、在線教育中的卡通老師形象、金融領域的虛擬客服角色等背后的技術本質其實差別不大。

　　而游戲AI中的語音識別、語音控制、語音合成等技術，也可用于搜索、導航、教育/英語口語的自動評分，以及文娛、會展等領域的智能交互場景。

　　游戲AI中使用的視覺技術也可以應用于其他非游戲領域，如在游戲中為防沉迷開發(fā)的人臉識別技術，和為凈化游戲環(huán)境開發(fā)的政治、色情和暴力監(jiān)控技術，應用至其他領域分別可以是安防領域的人臉識別，以及電商平臺的政治、色情和暴力監(jiān)控等。

　　7、之前葉明江也提過，「AI在游戲領域最著名的事件就是在游戲中擊敗人類職業(yè)玩家」，像這個AlphaGo打敗人類的事件有意義嗎?有一種觀點是，游戲就應該為人類創(chuàng)造美好的體驗，如果AI都贏過了人類，那我們還玩游戲干嘛呢?對這個觀點怎么看?

　　網易互娛AI Lab：AlphaGo的實現對于游戲，特別是游戲AI的發(fā)展有重要意義。首先AlphaGo的實現讓游戲公司/游戲工作室認識到AI可以達到人類頂級水平，可以做到很多以前不敢考慮的事情。

　　在AlphaGo事件后，游戲公司給與了AI更大的投入和耐心，同時也開始在各游戲環(huán)節(jié)考慮引入AI技術。

　　其次，AlphaGo的成功給AI研發(fā)者注入了一支強心劑，有更多的AI研究者會投入到游戲AI領域。

　　最后，我們相信AlphaGo的技術不僅僅可以用于游戲，未來可以用于很多其他的領域，比如智能機器人，技術的進步總能帶來新的生產力。

　　游戲AI的目的是為人類創(chuàng)造更好的游戲體驗，這是游戲AI不變的追求。我們認為AI贏過玩家不會阻礙，反而會激發(fā)玩家更大的興趣。

　　首先，一個競技感不強的AI缺乏挑戰(zhàn)性，難以讓玩家體驗到游戲的樂趣。更高段位的“玩家”對抗，是激發(fā)玩家興趣的一個重要因素。好的游戲AI可以成為不同水平玩家的對手。

　　其次，能做出職業(yè)選手水平的AI，讓陪玩型AI的實現也更簡單。我們可以用很多種不同的方式去降低AI的強度，創(chuàng)造出低強度但是多樣性的陪玩AI，從而通過更好的冷啟動、玩家陪玩、智能輔助等方式提升玩家游戲體驗。

　　最后，AI可以發(fā)現/探索出一些頂尖玩家也未發(fā)現的操作和玩法，成為職業(yè)選手們的輔助或者陪練。